雨纷纷
空山新雨、渭城朝雨、斜风细雨、春夜喜雨……读着读着,眼前就成了满纸烟云、水色苍茫,字里行间氤氲着一片淡淡的潮湿,耳畔听到的是滴答作响的漫天雨声。轻翻书页的瞬间,手指也触摸到一丝雨水的清凉。
雨纷纷,从风云变幻的天空落到大地,不仅洗刷着天地万物,而且荡涤着世道人心。秋凉似水,雨落空山,暝色四起,雨住月升,月光的抚摸变得更加空明澄澈。山其实并不空,茂林修篁掩映处隐隐约约似有人影,那是天真无邪的浣女,清朗的笑声仿佛潺潺流淌的山泉。洗去尘埃,听雨落竹林,看月华皎洁,随心所欲不逾矩方得人生的大自在、大安然。
在雨后送别朋友,风烟俱净,轻尘不扬。一夜风雨,似乎冲淡了盘旋在心头的离愁别绪。平日车马交驰、商旅穿梭的漫漫驿道,为了这样一场离别也变得安静下来。朋友之间的低声絮语、款斟漫谈竟也变得历历可闻。干了手中这杯酒吧,出了阳关,但愿黄沙万里、荒草漫天的边关,也能有今天这样的雨浥轻尘。
从“青箬笠,绿蓑衣,斜风细雨不须归”到“竹杖芒鞋轻胜马,谁怕,一蓑烟雨任平生”,不管是头戴斗笠、身披蓑衣的张志和,还是历经宦海沉浮、屡遭贬谪的苏东坡,他们都在人生苦难当中寻找到了与风雨和谐相处的自然之道。“不须归”也好,“任平生”也罢,既然自然中有风霜雨雪,人生中有崎岖坎坷,命运注定坎壈困顿,那就像涨潮在《幽梦影》中写的那样:“春听鸟声,夏听蝉声,秋听虫声,冬听雪声,白昼听棋声,月下听箫声,山中听松风声,水际听欸乃声,方不虚生此耳。”
雨中的心情让心忧天下的杜甫欢欣鼓舞,雨中的重逢又让饱经离乱的杜甫涕泪纵横。“床头屋漏无干处,雨脚如麻未断绝”,妻儿老小跟着自己颠沛流离,漂流浮荡如无根之萍,然而即使这样,当一场悄无声息的雨在茫茫夜色中织成密密的雨帘时,杜甫的眉头也一定是舒展的。他一定听到了天下黎民的拍手赞叹,他也一定看到了锦官城中沾着雨水的硕大花朵。又是一个烟雨迷蒙的夜晚,诗人和卫八处士的久别重逢,让这个雾气蒸腾的农家院落笼罩在一片幸福的感伤之中。“夜雨剪春韭”的身影,这醇厚的友谊一定牢牢地刻印在杜甫心头,成为慰藉他一生的温暖。
下雨的时候,思念会来得猝不及防,而又挥之不去。秋池满涨,义山的心头涨满的却是对远方妻子的思念。在雨中,我还看见了韦庄和易安:他们寂寞孤独的身影,那潮涨之时野渡之上的孤舟;那守着窗儿、看着梧桐细雨的人,不正是他们自己吗?雨中的孤独,因为这雨的滋润,又在疯狂地蔓延和生长。
抛开手中的书卷,趁着骤雨初歇、雨霁天晴的时刻,去寻找那久违的诗情吧。
(作者单位系河南省驻马店市第三小学)
《中国教师报》2020年09月16日第16版
作者:齐忠伟
雨纷纷
路人撑着五颜六色的伞相拥而行,成了雨天值得品味的独特景致。陈昕昀 摄
雨雾中的新中轴线,宛若少女轻盖面纱。郭志城 摄
下雨天,唯独没带伞的“骑士”头顶塑料袋挡雨。潘文峰 摄
雨水把绿叶洗刷一新,更添新翠,招来虫儿匍匐其上,酣畅而鸣。刘志峰 摄
沙湾飘色遇上雨天,“色仔”、“色女”迎着细雨表演。潘文峰 摄
迷蒙雨雾中的广州大剧院。项基 摄
雨纷纷,旧故里草木深。南方的春夏之交,从来就少不了雨的身影,时而纷纷,时而瓢泼。古有少年听雨歌楼上,今有两手一伞看雨飞。古往今来,在诗一般的雨中,定发生过不少动人故事,从诗词到影像,人们乐此不疲地记录着,这个润物无声又偶尔滂沱的使者。
文/简晓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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